……
心中诸般念头闪过,实际不过一瞬间。
逃犯还在疑惑,初春的夜风呼啸,卷起无数枯萎的迎春花,下雨般扑头盖脸,遮得一干人眼前发黑。
月光清冷,枯花如雪飘零,美是极美,吓人也是吓人,化冻如春的季节,哪来的百花凋落?
此事闻所未闻,便是不信邪的悍仆们也是心疑神悚,呆住脚步。胆小的个个惊慌失色,到处躲闪,不敢让那些枯花碰到自己。
“咻——”
“咻——”
“咻——”
尖锐哨声惊飞远处林中睡鸟,慌乱的打手家仆们也定下心神,举刀弯弓对准前方。
天上残月如钩,村庄更在几个山丘之后。
崎岖窄道上,簪獬一人孑然而立,手中礼剑垂地,风吹衣袍猎猎,整个人瘦弱单薄,不堪一击。
僵持不过刹那,一只冷箭离弦飞出,打破沉寂。
刀枪剑戟,人潮如浪,朝着年少的小里正扑打而来。
簪獬抬剑一指——
霎时间,
种子破土,藤蔓舒展,翠竹拔地而起。
东州竹海里正的意志,通过“器”传达,竹海万物顺从她的命令:青竹并肩组成墙壁,保卫她的安全。藤蔓肆意缠绕,困住她的敌人。各种蘑菇喷出孢子,让无知的冒犯者疼痛、瘙痒、昏迷……
两侧密林里,听到哨声的伏兵掷出梭镖。一道道梭镖飞出,一条条人命栽倒。
簪獬站在青竹墙壁后,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,通过缝隙完完整整看完整场屠杀。
近乎一边倒地屠杀。
簪獬攥剑柄手背青筋狰狞,神色阴戾
我愿意付出代价……杀死他的代价……杀死他们的代价……
再给我一点时间。
厮杀停歇,风声止息。
寂静之后,林中响起呕吐声。以种植芋薯和驯养竹鸡为生的梭镖部族人,本就不长于狩猎,更不必说这样的杀戮。
倒是聚拢而来的其他部落战士,悍勇果决,无畏生死。早早抽刀冲下缓坡,和竹编村的打手家仆混战一团。
此刻他们高举火把,脸上是战友和陌生人的鲜血,以及高昂的笑容。
“哦哦哦~”
“里正!里正!”
“里正!里正!”
他们高声欢呼,庆祝胜利。
簪獬也很高兴,以有心算无心,还有常人无法理解的“器”,这场胜利来得容易,也不容易。
她手扶青竹走出,脚步稍显迟缓。一到人前,她立即松开青竹,大声宣布:“我们赢了。”
鹿鹿和拎着两颗人头,避开火光站在七八步远的地方,看到簪獬高高举起人头,然后单膝跪下。
簪獬猜到这是不垦者的礼仪,寓意臣服和敬畏。
她坦然接受,不吝赞扬:“鹿鹿和,你做得很好,你的英勇我都看在眼里。你们大家都很勇敢,回去论功封赏。现在,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……”
“清点人数,先救治伤员,一个也不要放弃。金眼珠很快就到,大家都会好的。”
“回收没有触发的陷阱,特别是原本撤退路上的那些……”
簪獬说话期间,目光一直在尸体间扫视。二房、四房的脑袋被鹿鹿和砍下,现在就提在他手里。而簪獬最关心的老簚匠……
簪獬忽然截断话头,拿了火炬凑到地上,强忍不适一一看过尸体。
鹿鹿和立即站起,扔掉两颗人头,持刀走在簪獬身边:“里正?”
簪獬脸色一沉:“带三个人,走。”
鹿鹿和点了一行五人,顺着小道向前,直奔那处空地,那个原本预计的战场。
簪獬刚刚往回急奔,说长实际不过跑了百十步,还不足半里路。如今回头,大步向前,片刻就重回原地。
空地中间,老簚匠拄拐静候。
老簚匠身前四名悍仆持刀拱卫,另有一人牵着条铁链,拴着不知什么东西,蜷缩地上黑漆漆一团,发出成沉闷喘息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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