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“还没见到他?”
祖母进了院门,顺着长廊走过来。
“祖母”江玉铮起身迎了过去。
“见到了,已同伯父说过了。秋猎恐怕要去半月多,祖母在家,别担心。”
“那你怎么还不开心?”
江玉铮扶着祖母坐下来,他也跟着坐下来,头倚在长廊的柱子上。
“…有点…怕…”
“怕一事无成,毁了你祖父,爹娘的威名。”
江玉铮咬着嘴唇没说话。
祖母牵过江玉铮的手,摩挲着他手上厚厚的茧子。
“玉铮别怕…咱们不求建功立业,只求无愧于心,得偿所愿。平平淡淡顺顺利利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强,名利那东西,最没用。你祖父,你爹在时,万人中,取敌将首级,何等风光。可人一死,万事皆休。不要太执着那些东西。”
江玉铮看着祖母,抿唇笑笑没做声。
“祖母……”
…
春猎的前几天,前边院子都算不上安宁。伯父的侧室闹的很凶,想让她的儿子,江玉铄跟过去。
江玉铮出门,遇见过江玉铄一次,没少挨眼刀。江玉铮没生气,只想笑。伯父的侧室有点蠢,生的儿子也蠢。
秋狩,自然是狩猎中表现优异的。就这个二哥,练武属他溜的最快。家中的马,属他的肥,几乎都没跑过。
诗文倒不错,可世家大族的男儿都去狩猎。这二哥,难不成到帝王跟前做诗去。
何必非要冒头去争这件事,还惹的伯母不满。
大燕以武立国,春狩秋狩年年都有的事。只是燕京城外已有皇家狩猎的围场,只是今年有点特别。去的是三百里外的天目山,一来一往,要二十天。
东方刚破晓,帝王的仪仗自城楼门下走过。江玉铮在漫长的队列后头,抬头看着那些在风中摇动的旌旗。
“五弟,让着我点。”大哥江玉锽策马在旁。
“大哥说笑,我只有匹夫之勇。”难不成还要憋着?
江玉铮心中默默想着。
京郊园林的围场,都是圈起来的,有专人看守,里头的兽较之也温顺,许多都是放养的。
而天目山并不是皇家狩猎的围场,只是一座还算有名的山。
山中野兽这时节应该会很多,也会很凶猛。那么大的一座山,不可能现围上的,也看管不过来。
这次秋狩,没往年秋狩简单。
江玉铮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事,很烦躁。队伍非常绵长,他又处在中间位置,快不得慢不得。
春狩的人不多,可这些世家勋贵带的人多。
他们府里,就三个人。伯父,大哥,还有他,伯父都不会下场狩猎,到时候下场的也只有他跟大哥。
可结果,侍卫家仆带了九个人。几乎都是这样,下场狩猎的寥寥无几,全是伺候的人。
江玉铮本一个不想带,可伯父非让他带。按照他的话说,身边一个人都没有,不像话。
江玉铮用了些心思,挑了一个。人叫江宁,是府中所生的家仆,父母在府里伯父他们面前不算得力。
二十一岁,个子很高,武艺在家中算拔尖的。平常巡逻也很少偷懒,是个很稳重的人。
出了燕京城,队列行进的速度终于能快了些。
大哥江玉锽平日在京中就四处走动,他是明晃晃的小国公爷,朋友自然不少的。此刻,就同相熟的公子走在一起。
不知他们说了什么,江玉铮感觉频频有人在看自己。
可能放眼望去,他比较奇怪吧。身上背着环首刀,马侧挂着弓箭,一身短打装扮。
虽说是狩猎,可多数的世家公子,依旧都是锦服华裘,悠哉悠哉的策着马,有的还坐在马车里。至于兵器弓箭,那都是侍卫的事。
江宁之前也说,要帮他拿着。他没同意,都是他用惯了的东西,不想交给别人。何况他都自己做习惯了,这点小事,也没必要。
行了俩天,方到天目山脚下。队伍驻扎开来,三面环卫着中间的皇族。
江家的帐离着那儿很远,这些年江家没什么建树。
江玉铮在马上,看着独属帝王的旌旗在空中摇啊摇。三皇子的帐应该就在皇上的旁边,皇上真的很宠爱他。
有流言,皇上有意立他为太子。
他是众星捧月,寻常人近身不得。
“小子,借你的弓一用。”突然的一道声音,接着有人策马往这边,俯身就要去拿江玉铮挂在马侧的弓箭。
这个人,江玉铮不认识,但光看他前俩天行在队列前头,离着帝王的御撵十分近。江玉铮就知道,他身份非同一般。
但是,不管怎么样。江玉铮的弓是江玉铮的弓。
而且,为将者,既想立威。要打败将军,打败元帅,而不是想着去打败兵士。
江玉铮一拍马,同他错身开来。他空手而过,勒马回首。
“小子,我要用你的弓!”
“不借!”江玉铮眨巴着眼,回的十分干脆。
“你可知我是谁?”
“谁——”我也不管。
江玉铮的话没说完,大哥江玉锽策马而来。
“参见世子殿下。”
“江玉锽…这是你们江家的?”
江玉铮看着俩人,听着大哥的称呼,方才知道。原来要拿他弓的这位,是安王的儿子——世子苏山。
安王生母身份低微,也不得宠,他从前不算尊贵。但年长几岁,同皇上感情很好。
皇上登基后,他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。所有王,甭管异姓王,还是皇上的兄弟。
“不知怎么了?五弟眼拙,少在京中走,并不识得殿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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