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粱与东方杜衡正在一边闲坐，见到一个头戴鹤冠的华服男子款步而来，面如温玉，举止文雅。
公孙粱看了又看，这不就是昌平君吗？
公孙粱赶忙拉着东方杜衡作揖拜见。
“公孙粱拜见昌平君。”
东方杜衡正欲低头，却见东方奚走了过来。
东方奚正倍感惊讶，昌平君这样的人，居然会主动过来找他。这么说，他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。
“见过君侯。这位是奚的祖父。”
昌平君见了，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公孙粱的祖父。
东方杜衡见到制衡自己孙儿前路的人，心中虽然不爽，但是还是作揖，“杜衡拜见君侯。我这不肖孙不懂事，万望君侯不要见怪。”
“老先生多心了，奚为贤士，我善待还来不及，如何会怪罪他。”
黎见到这一幕，整个人都惊呆了。
不就是一个云阳的乡巴佬吗，君侯居然一反常态对他这么客气，绝对是中蛊了……
东方杜衡再次作揖，年迈老者躬身一揖，许多话都不必讲，都在这一揖中。
“奚大过，竟然劳烦君侯亲自前来。”
“一直听说你棋艺精湛，今日你我难得都有空，不妨来一局。”
“奚之大幸。只是此地院子狭小，若是下棋，却是败兴。”
“我有一座飞鹤楼，足足有七层。登顶对弈，最是雅兴。就在鹤楼。”
鹤楼……东方奚记得初来乍到，就看到一只白鹤直冲云霄，旁边有一座高楼矗立着，想必那就是了。
等到两人费了不少脚力，走到阁楼上第七层，东方奚前脚入房间，后脚室门就被关上。
屋内顿时一片黑暗，听得又一声开扇声，随即层层耀眼的金光照射进来，闪的东方奚睁不开眼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今天昌平君待自己未免太过，连对自己的祖父都很客气。
东方奚跟着昌平君脱了鞋，穿着袜子走在席面上，这才到鹤楼的看台上。
这里设着一处棋盘。
“君侯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？”
“你这人，一点都不懂含蓄。若是在以前，老夫遇到你这样的人，早就让你死了十次八次了。”
“奚但凡还有一点用处，都贡献给君侯。”
熊启捋着胡须，他打开旗盒，里面的棋子黑色的是曜石，白色的青玉。黑子有些棱角，白子温润，闪着融融冷光。
东方奚坐在边上，听得下面有白鹤在振翅。
天空中有两卷拉了丝的云，一路向东飘。
“我听说学室很快就要举行一次考核。”
“君侯果然消息灵通。”
“你当年为大王上奏的那首乐曲，已经名动天下了。”
毕竟曹老板的名作，现代中学生的必备篇目。
“这首诗，不仅仅会名动天下，更会流传千古。”
“大言不惭。”
“统一是人心所向，即便天下现在被四分五裂，可是却有着共同的认识，七国都是古中国之后。”
“天下。你既然有着胸怀天下的抱负，为什么又要加入间谍网这种见不得人的门派。”昌平君悠悠地说着，未经猜先，自己先执了黑棋。
他居然知道了。
东方奚自然后背一凉。
他没等到嬴政把间谍网移交给尉缭子，结果等来的是自己的身份被暴露。
“到你下了。”
东方奚执着白子，恍恍惚惚间，第二目就落在天元。
下完之后，东方奚望着荒诞的开局，这才镇定下来。
熊启捏着棋子，神情闲适，眼中满是黑曜石棋子折射出来的光芒。“我听说，做间谍的人，绝对不能有感情，否则就容易变节。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这样?”
“不知君侯有何吩咐？奚一定为君侯肝脑涂地。”
见到桀骜难驯的东方奚终于在自己面前服软了，昌平君这下自然志得意满。
“这么看来，你倒是也很适合做间谍。因为你那致命的软肋在我手中。不过，你放心，只要你肯以后为我死心塌地的做事，那你的家人也一定会安然无虞。”
“但凭君侯吩咐。”
“你知道当今王后是什么人吗？”
“楚国公主。也是当今大王长子的生母。”
“你知道，他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吗？”
“听闻当今太后是君侯在楚国的兄弟的女儿，为楚国王室之女。”
“说的没错。我与王后，都是楚国人。像是冥冥之中，自有天意，当今大王的长公子扶苏，虽然年纪幼小，可是他和我一样，体内一半是秦国王室的血，一半是楚国王室的血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“如果扶苏公子为太子，君侯的位置就可屹立不倒；如果扶苏公子做不了太子，君侯的位置便会不稳。”
“反了。因果反了。”熊启起身，拂袖眺望咸阳城。这座鹤楼，是他为了能和当今秦国的大王一样，闲来也可俯瞰咸阳城所以特意修建的。他凭着栏杆，极目远眺，看着咸阳城中的万家物宅，心情复杂到极点。“如果我的位置稳如泰山，公子扶苏才会在秦楚两国王室的瞩目之下成为秦国未来的太子；而如果我的位置不稳，公子扶苏反而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太子。”
“在秦国立一个储君，往往是被天下人都盯着的事情。你以为这只是秦国自己的事情？当楚国公主来到秦国，在华阳太后、阳泉君和我的一力支持下，成为秦国的王后开始，王后就已经是众矢之的。而公子扶苏出生后，就是礼法上第一顺位继承人。”
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？”
东方奚确实有些惊讶，但是熊启说的确实不错。秦国未来的君王会是谁，这肯定是秦国的敌国都在关注的事情。而秦国的头号强敌楚国，自然也想着左右这个局面。
“事情要从当初华阳夫人收先王为子开始说起。要成为一国的储君，就需要有宗室朝堂的支持。先王背后，没有宗室支持。但是华阳夫人多年无子，而秦国和楚国多年联姻带来的结果却是，秦国王室中有楚国血脉，楚国王室中亦然有秦人血脉。两国之间立储，向来都在暗地里各用诡计。”
这下东方奚想明白了。
异人当初原来是靠着文信侯和楚国王室结盟，这才能顺利成为太子的。
现在想想，史书上关于异人的记载确实是寥寥数语，但是其前因后果却非常简单，确实难以用理据来分析。
史书上说，华阳夫人在安国君耳边吹了几句耳边风，安国君就把异人立为了太子。
“现在，据我所知，秦国要不惜一切代价，夺取周朝的天下。这就意味着，秦国要同时对六个国家开战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秦楚已经不再处于势均力敌、互相制衡的地步，从现在开始，秦楚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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