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泽整个人挡在王伊一前面，王伊一的声音不轻不重，刚好透过他这面人肉墙，传到宋华和王念之的耳朵里。
当年的事，王父亦是过错方。
王伊一对父亲的感情五味杂陈，父亲既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割舍掉的血脉至亲，童年乃至整个成长历程中近乎于完美的保护神的形象，也是她生命中少数几个无法被原谅的存在。
对父亲的爱是本能，听闻他出事时内心的着急和恐惧，亦然也是真实的，但这并不妨碍她所有的怨恨。
又或者说，愈是在乎，才愈失望。
至于其他人，她只当是陌生人，能相安无事最好，如若不能，她也绝不会看在王父的面子上轻易放过他们。
“贝贝......”，宋华瞬间哑然，整件事情的焦点本就不在王念之身上，只是她今天正好成了导火索。
宋华她不再管王念之，而是走上前几步，越过了周泽，径直走向了王伊一，“贝贝，你如果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，你听阿姨跟你解释好吗？”
周泽跟着宋华转过身来，目睹了宋华脸上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过程后，他再看了眼王伊一，总觉得她们的对话和反应有哪里是说不出的奇怪，仅凭这些，他推论不出具体的答案。
“你做的事情我当然永远都会记得，但你应该要解释的人大可不必是我”，王伊一用余光看到宋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，她掸了掸白色衬衣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灰尘，“我没这么无聊去戳穿你的那点小把戏。”
“你们要是想继续待在这儿”，王伊一特意瞟了一眼王念之，“那就把嘴闭上，要是不想，那请便。”
......
手术室的大门在这时候被人从里面打开，“宋主任，朱医生，里面准备好了”。
朱楠再怎么跟王家一家人亲近，他们的家务事，尤其是恩师的私事，就算她亲眼见证了所有事情的发生。
关于孰是孰非，谁对谁错，她的心里虽然跟明镜一般清楚，但是她也只能劝说和加以阻拦，不好掺和，更不好随意发表意见，
“好，那我们先进去吧”，朱楠拉了拉王伊一，把她推到周泽那边去，边走边问医生，“刘老师还在里面吗？”
“在的，具体情况他会跟你们交代。”
“刘叔”，王伊一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，轻轻叫了一声。
“这些都是你们要额外注意的，其他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，这几天我都会在院里......”，刘叔正在跟值班护士和手下的医生交代注意事项，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他，他扫了一眼过去，算是跟他们打招呼，最后只叫了一声，“贝贝。”
王伊一左右看了看并不见父亲的踪影，上去就问，“刘叔，我爸他人呢？他脱离危险了吗？”
“刚刚过了麻醉，现在有点意识，走，先过去看看他”，刘叔把手里的手术和检查相关的资料收起来，合上文件夹，“你们父女俩呀，见一面才能互相放心，等他进了监护室观察，之后我们再说其他的。”
十多年的夫妻情谊，宋华自然也是紧张的，真心实意的关心里，还带着一点点体现自己存在感的意思，“老刘，老王那手术，是算成功吗？”
“目前看来算是成功，还得再观察，小朱你先带他们过去”，一整夜的手术下来，现在也只是过了第一关，难捱的还且在后面呢，所以刘叔现在只敢这么回答他们，接着他拉住了周泽，“小周，你等一下，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。”
“刘叔”，周泽该是她们几个里最先知道消息的，也最了解王父的真实状况，现在看刘叔的表情，他就知道情况不太乐观，“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。”
“那我就直说了”，刘叔把文件夹夹在了腋下，在落后于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，停了下来，“我们长话短说，伤人的那个人啊，他那把刀刺伤了你爸身上的两个位置，一处是腹部，另一处是右手手腕，腹部的还好，抢救及时，暂时并无大碍，但手腕那儿有点麻烦，都是手部神经的密集处......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，周泽紧紧抿着嘴唇，问道，“您的意思是，会是永久性的损伤吗？”
“是的”，刘叔迟疑了两秒，狠了狠心，说，“如果日后恢复得好，日常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，但是想再拿起手术刀，是不可能了，老王自己还不知道，你们家属得先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对外科大夫来说，手术刀就是他们的吃饭家伙，手术台就是他们同死神抢人的战场，如今要告诉一个外科大夫他这双手再也拿不了手术刀了，换做谁都无法接受。
“还有一点，你爸有冠心病史你应该知道吧？年前的时候刚做过一次院，你们还过来了。”
周泽的心不在焉表现得很明显，上一个结果还没消化完，又来下一个，他胡乱答道，“我知道。”
得到了周泽肯定的答复，刘叔点了点头，继续道：“自从十年前第一次突发心梗倒在了手术台上以后，之后的这几年里陆陆续续也有类似的症状，但都没这一次的严重，我们在手术过程中临时做了搭桥手术，现在暂时稳定住了，但是一旦发现情况继续恶化的话，得做好准备随时再进手术室的准备。”
“刘叔，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，不管是用药还是设备还是需要其他什么，我们都无条件地配合，但是拜托您一定要把人治好。”
“配合治疗、相信医生这种废话咱们就不说了”，周泽和刘叔两个人站在门边，周泽只要探头，就可以看到王父躺在病床上，周围围了一圈人的样子，刘叔把决定权交给周泽，“现在我就问你，要不要把实际情况告诉贝贝，还是等情况好转了再慢慢透露。”
周泽想都没想，他只记住了一点，那就是不管是瞒什么，都不能瞒她有关家里人的情况，“直接说吧，虽然一时半会儿有可能接受不了，但是让她有个思想准备也好。”
“好”，刘叔拍了拍周泽的肩膀，语重心长道，“伊一看起来胆子大，但其实心里扛不住事儿，你多担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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